昏天黑地。

    顾华之感zj觉眼前一片模糊,头疼欲裂,腹部一阵阵的绞痛,嗡鸣声不断在脑海中回荡,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都隔绝,像是被灌了脓的肿泡堵住了耳蜗,只能隐约听见几声呼喊。

    “师兄……大师兄……你还zj先缓一缓气儿……”

    盛着温水的杯子递到他唇边,顾华之颤着手接过,勉强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也就是一口而已,那股翻江倒海的疼痛感zj,撑着床沿的手掌挤出了深深的沟壑,腹中的东西已经被吐得干干净净,酒气,肉腥味,扑面而来,刺得他的喉咙微微滚动,又呕出零星的液体,混着颜色浅淡的红,兴许是血。

    顾华之缓慢地意识到他是在掉泪,无可遏制的,从眼眶中涌出,顺着眼角往下zj淌。

    流进唇缝中,流进半敞的衣襟,他先感zj觉到滚烫,然后又觉得冰冷,像冰。

    强烈的绞痛感zj觉,让人目眩,全身的血液都倒涌,让他呼吸困难,让他觉得窒息,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流泪的,但是又完全无法控制,不是情绪使然,也不是因为他忍受不了疼痛,那只是呕吐时最正常不过的现象。

    顾华之觉得羞耻,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看着眼泪一滴滴落入盆中,溅起小小的水花。

    他深深浅浅地喘息着,将鬓发捋到耳后,手指碰了碰泛红的眼角,拭去泪珠。

    抬眼望去,眼前的景物都被撕裂,隐隐绰绰,像是什么东西在笑,在嘲笑他的狼狈,嘲笑他的无能为力zj,笑他逞强,又笑他苟延残喘,挣扎着,压抑着,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顾华之模模糊糊地记起,十五岁那一年,他很zj以他又极力zj想要忍住,是无声地掉眼泪,拼命想要将喉间的啜泣声压回去——这时候,掌门就会按住他微微颤抖的背脊,替他顺着气,像哄孩子一样,说,你zj坚强了。

    不对,他哪里是个坚强的人啊,顾华之想,他无数次萌生zj过寻死的念头,有时候站在悬崖边上,望着茫茫的云海,只想一死了之。他不过是个懦夫而已,为什么要称赞他?

    那种称赞越多,那种安抚的话越多,压在他肩头的负担就更多,几乎要将他压垮。

    “大师兄,到底发生zj他缓过神来,措辞激烈,带着怒火,咬牙切齿地说道,“你zj身体的情况本来就不乐观,之前都是再小心不过,如今竟功亏一篑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覃瑢翀做的?”他问,“是他硬逼着师兄喝酒吃肉的吗?”

    顾华之明白虚风子的意思,在濉峰派的时候,他就像颗琉璃珠子,漂亮的,脆弱的,所zj怕摔在地上碎了,离开濉峰之前,掌门还特地叮嘱了他们。

    他理解虚风子的怒火从从何而来,虚风子却不可能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做。

    张了张口,喉咙被声音挤压得生zj疼,他深深地吸气,又缓缓吐出来,说道:“是我要这么做的,虚风子,你zj不必怪罪他,也不必问我原因。”